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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章 懷疑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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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念頭來的又急又猛。

幾乎一瞬間, 他看向鹿仁佳的眼神裏就充滿了懷疑。

“手套拿回來了麽?”鹿仁佳見他傻站著不動,幹脆抻著瓦刀從地基坑裏爬了出來:“傻站著做什麽,給我呀。”

沐戈壁將另一雙手套遞給鹿仁佳, 試探著問道:“你砌墻跟誰學的?”

“我阿爺啊。”

鹿仁佳一臉坦然的答道:“以前村裏的院墻就是我阿爺砌的。”不過用的不是青磚,而是自己燒的土磚, 用的也不是水泥, 而是黏性大的黃土拌了幹草:“那墻每年都要補, 後來我阿爺病了, 我就學著補了。”

難不成真是他的錯覺?

沐戈壁不由自我懷疑。

“你的手得繡花,還是別碰水泥了,那東西傷手的很。”鹿仁佳戴好勞保手套, 又跳下去繼續砌地基, 依舊是那副信手拈來的自信模樣。

沐戈壁也沒應承,卻也沒碰水泥, 而是幫著做些遞磚頭的工作,盡量分擔, 順帶著就近觀察。

越看越覺得心情沈重。

哪怕鹿仁佳說是跟著鹿大山學的,可小動作卻是騙不了人的。

那花裏胡哨的架勢,明顯就是死對頭才會有的!

難道死對頭真的也跟著來了?

“呸呸呸!”

沐戈壁跟碰到臟東西似的,直接炸毛了。

死對頭就算穿了也不能穿成他老婆吧。

那多晦氣!

“怎麽?吃到泥灰了?”鹿仁佳聽到‘呸’聲, 一臉茫然的回頭看向沐戈壁,眼底還帶著無奈:“你小心點啊, 真是, 白長那麽大的個子,做事還那麽笨手笨腳的。”

沐戈壁:“!!”

甭管是不是死對頭了, 被這麽說他可就不開心了。

冷著一張臉, 沐戈壁立刻彎腰奮力的幹活。

鹿仁佳看著沐戈壁拎著的小半桶砂漿, 嘆了口氣,算了,知道幫忙就行了,每個人能力有大小,不能以自己的標準去要求其他人,盡力就好。

天色漸漸暗了,鹿仁佳用完最後一點砂漿:“別忙活了,天黑了,明天再幹吧。”

“好。”沐戈壁應了一聲。

兩個人從坑裏爬出去。

脫掉勞保手套,鹿仁佳去水池邊沖洗,還不忘叮囑沐戈壁。

“這爐子一時半會兒建不好,你明天再去找點兒磚,先給姥姥建竈臺。”在她心裏,姥姥的竈臺可比這個烤爐重要多了。

沐戈壁含糊的應了一聲。

視線卻還落在鹿仁佳的身上,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。

眼看著她拿著肥皂,細細的將手搓洗了一遍,連指甲縫裏都沒放過,洗完手後,又從窗臺拿了蛤蜊油,給手上塗了厚厚的一層,不停的揉搓著。

沐戈壁:“……”

他的死對頭有這麽精致麽?

記憶中的死對頭,是一個鐵塔似的男人,渾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寫滿了‘荷爾蒙’,人送外號‘行走的大仲馬’,所以……他是真心想象不出來他精致的一面。

“吃飯啦。”姚姥姥站在小廚房門口喊道。

“欸,來了。”

鹿仁佳一路小跑進了小廚房,丟下沐戈壁孤零零的站在院子裏,整個人混亂極了。

“這磚是小胡的二姐夫送來的吧。”

吃晚飯的時候,田雪端著碗問道:“你今天又給小胡出了什麽餿主意?”

她問的自然,顯然這事不是頭一回了。

沐戈壁還有點魂不守舍,直到被鹿仁佳拍了一下,才回過神:“我什麽時候給他出過餿主意了?再說哪次我給出了主意後,事情沒解決?”

“你還好意思說,哪次你出了主意後,你胡嬸子不來找我告狀?”

田雪頓時怒目相視,手裏捏著筷子都在顫抖。

沐戈壁身體不好,小時候又長得精致可愛,這導致大人孩子都忽略了他的性子,他自己動不了,就愛攛掇別人動,整個胡同裏就沒有不被坑過的,好在他還知道分寸,每次鬧出來的事都無傷大雅,田雪道了歉,再賠點兒雞蛋米糕之類的就行了。

“放心吧,這次胡嬸子得來感謝你。”

田雪不信。

嘆了口氣,扭頭和姚姥姥盤算著,明天胡嬸子來告狀,要怎麽安撫人家。

沐戈壁:“……”

就這麽不信任他的麽?

眼睜睜看著姚姥姥已經起身去數雞蛋,沐戈壁也不得不承認,原主在家人這裏的信譽早已破產,顯然現在說什麽都沒用,只有等到胡嬸子上門道謝的時候,才能扭轉他不靠譜的形象,讓田雪和姥姥明白,他已經是個成熟的,頂天立地的男人了。

“媽,我看這次戈壁挺靠譜的。”

就在沐戈壁忍氣吞聲,打算等日後沈冤得雪的時候,身邊的鹿仁佳突然開了口。

沐戈壁詫異的轉過頭去。

“小胡來的時候哭喪著臉,走的時候不是笑呵呵的麽?戈壁肯定給出了個好主意。”說著,鹿仁佳還看來一眼沐戈壁,黝黑清亮的眼睛裏,滿滿的都是信賴:“再說了,小胡還讓他二姐夫送了這麽多磚來,這要是戈壁忽悠了他,就算小胡是個傻的,他二姐夫總不會也是個傻的吧。”

鹿仁佳咬了一口豆渣餅:“現在磚可難買,村裏只有九奶奶家建了青磚房,屋頭還沒蓋瓦呢。”

這話一出,不僅沐戈壁意外,就連田雪和姚姥姥都楞住了。

是啊,小胡傻,他二姐夫總不傻吧!

難不成這次沐戈壁真的給出了什麽好主意?

“小胡來找你到底為了什麽事?”田雪坐回來小聲問道,語氣也比之前和藹許多。

沐戈壁:“……這是小胡的隱私。”所以不能說。

姚姥姥‘哼’了一聲,嘀咕道:“什麽隱私不隱私的,矯情。”

但到底什麽都沒問,嘴上說著‘矯情’,其實心裏都有一條底線,既然沐戈壁不想說,她們也不會強求,但到底睡覺前還是又把雞蛋數了一遍。

可見心裏還是不信任。

沐戈壁心裏憋屈,回頭又看見鹿仁佳正和姥姥頭靠頭說著什麽,眉開眼笑的好不快活。

說起來,死對頭哄女人確實有一套來著。

想到這,沐戈壁頓時更憋屈了。

晚上回了房,鹿仁佳洗漱完畢,又拿著梳子通頭一百下,才上床鉆進被子裏,閉上眼準備睡覺,隔壁被子裏的沐戈壁則拿著棒針有一下沒一下的織著毛衣。

等到身邊的人徹底睡熟了,才放下棒針,輕輕地將笸籮放遠點兒,然後悄悄的彎腰湊近鹿仁佳,觀察著她的臉。

原主和鹿仁佳見面兩回就結了婚。

第一次是鹿仁佳到原主跟前自薦,那時候的她哭的眼睛都腫了,頭發有些亂,身上的衣服也有點臟,說話也是斷斷續續的,看得出來的緊張,第二次則是原主帶著鹿仁佳回來見田雪,這一次的鹿仁佳打扮一新,和現在差別不大,除了神色中還帶著忐忑。

再後來,原主就沒了,他來了。

他來後的第一次見面,就看見鹿仁佳一腳踹飛了鹿國平。

到底是鹿仁佳隱藏的太深,還是她的情況和他一樣,人還是那麽一個人,只是裏面的靈魂……換了一個。

所以……

會是死對頭麽?

那樣一個鐵塔一樣的男人被塞進一個小姑娘的身體,並且毫不猶豫的接受了自己的新婚丈夫,賣掉家裏的宅基地,搬到丈夫家,積極的融入丈夫的家庭。

沐戈壁越想越覺得不可能。

他所了解的死對頭,會在過來的第一時間錘死鹿國平,然後以逃犯的身份浪跡天涯才對。

那人向來隨心所欲慣了。

可如果不是死對頭的話,又會是誰呢?還是說,根本就是他想太多。

滿腦子繁雜的思緒,沐戈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睡著的,等再睜開眼睛,已經天色大亮,最後一批豆腐出了大廚房,鹿仁佳已經準備下班了。

工人們走的差不多,只剩下胡嬸子站在田雪跟前,神采飛揚的說著什麽。

“哎喲,戈壁,你可算是醒了。”

胡嬸子一看見沐戈壁,立即高興的拍了下手:“昨兒個的事真是謝謝你了,也都虧了你,我家那臭小子才開了竅,不然還傻乎乎的呢。”

“嬸子。”

沐戈壁喊了一聲就閉嘴,他還沒洗臉刷牙呢。

胡嬸子心情正好,不需要沐戈壁來做捧哏,扭頭對著田雪就興奮的說了起來:“你是不知道,那臭小子點頭說願意相親,我真是做夢都要笑醒了,他還說要盡快結婚,他老子雖然不知事,但到底是個疼兒子的,只要他點頭願意結婚,老大那邊他就不管了。”

她抹了一把臉:“說句不怕人笑的,我跟老胡幾十年了,就今天才暢快了,那老不死的對我家老胡恨不得敲骨吸髓,就是拿準了老胡的心思。”

田雪跟著點頭:“這一點我是信的,老胡對兒女,那是絕對的。”

“可不是嘛,老胡能委屈我,委屈他自己,但大事上絕對不糊塗。”這會兒胡嬸子又說起胡叔的好話來,說著又拉住田雪的手:“我記得你說過供銷社那邊有個好姑娘,給我家小胡介紹介紹唄,都是年輕的男女,說不定就看對眼呢,再說我家小胡工作也不錯,好歹是正式工。”

田雪楞了一下,沒想到胡嬸子竟然打起要她做媒人的主意。

立即點頭:“行啊,這事沒問題。”

不過:“要是結婚了,他們小兩口住哪兒啊。”

胡家的房子可不大,上頭兩個兒子可都擠在裏面呢。

“這個不用煩,我家老大廠裏下個月分房子,他們夫妻倆都是廠裏的正式工,工齡也不短了,達到分房子的標準,到時候他們申請一套房子分出去,家裏就寬敞了。”

胡嬸子也是有了底氣才敢要田雪去介紹。

否則的話,她估計只能拜托鹿仁佳回村裏看看了,畢竟也就村裏的姑娘不看房子,只要能嫁到城裏來就行。

“有你這句話就行。”

田雪立即笑了起來,摘掉圍裙:“你等著,我現在就去說,到時候挑個時間,兩個人見個面。”

“好好。”

胡嬸子忙不疊的點頭。

為了表達自己的謝意,她又回頭看向正在刷牙的沐戈壁:“戈壁啊,我聽長清說你家昨天要了點磚頭。”

“嗯嗯。”沐戈壁滿嘴泡泡不好說話,只一個勁兒的點頭。

“不夠再說啊,長清手裏還有點兒老存貨。”胡嬸子客氣了一句。

鹿仁佳立即開口:“那就謝謝胡嬸子了,確實還差點兒,我還想壘個竈臺。”

胡嬸子:“……”

她也就是客氣客氣。

***

田雪很快聯系好了人家姑娘,約好了周末在公園見面。

胡嬸子的二女婿楊長清也將手裏僅剩的磚頭給送來了,鹿仁佳也是意外,這個楊長清長得斯斯文文的,看起來像個老師,實際上卻是磚廠的質檢員,每天泡在磚廠第一線。

“楊質檢員,你辛苦了,快喝口水吧。”

鹿仁佳端著杯大葉茶送上去。

“這回夠了吧。”

楊長清從拖拉機上跳下來,用袖子擦擦額頭的汗,脫掉勞保手套接過茶碗,一口氣喝完了:“這還有半袋水泥,兩桶石灰,還有一百多斤砂石子,多的真是一點兒都勻不出來了。”

“夠了夠了。”沐戈壁看都沒看,掏出大前門給幾個幫忙過的師父散煙:“真是辛苦你們了,家裏老人就想吃土竈飯,我們做小輩的就想壘個土竈,這點兒磚頭盡夠了。”

楊長清一聽,立刻豎起大拇指:“孝順的人是這個。”

說著,又想到自己老婆娘家的情況,不由苦了臉:“我媳婦兒也孝順,就是老丈人不太省心,最近家裏鬧的厲害。”

“等小胡結了婚,胡叔就是想不省心都不行了。”

因為沒錢了。

“到時候就省心了。”

楊長清又抹了一把臉:“你說的對,老小這個婚說什麽都要結。”只有結了婚把家裏掏空了才會消停。

原本大舅哥分房子的事他都不想管了,但現在看來,還是得管一下,只有大舅哥住出去了,小舅子才能娶到老婆,他媳婦兒才能回家。

楊長清下定了決心就又爬上了拖拉機。

倒是開拖拉機的拖拉機手歪著頭問沐戈壁:“私人能不能來定豆腐?”

“豆腐坊不是我管理。”

沐戈壁搖搖頭:“我做不得主。”

拖拉機手失望的嘆了口氣,然後就開著拖拉機‘突突突’的走了。

人走了,就得繼續幹活。

鹿仁佳又燒了一鍋大葉茶,然後關起院門繼續挖坑,昨天她挖烤爐坑的時候沒關門,隔壁鄰居就探頭探腦的,不知道張望些什麽,今天她幹脆把門關起來,看鄰居還怎麽看。

“先把烤爐建好了再建竈臺。”沐戈壁看見鹿仁佳扔了烤爐建竈臺,連忙說道。

鹿仁佳奮力的挖著土:“著什麽急,姥姥想用竈臺做鐵鍋燉呢,你那烤爐有什麽用。”她直起身子,微蹙眉心,不悅的看向沐戈壁:“剛剛楊質檢員還誇獎你孝順呢,這會兒就原形畢露了?”

怪聲怪氣的嘆了口氣:“還是我好,我最孝順。”

反正不是為了鐵鍋燉。

說著,又埋頭苦幹了起來。

沐戈壁茫然的站在烤爐地基旁邊,早知道,他就不這麽著急的把磚拉回來了,這不是坑了他自己麽?

“佳佳,先建烤爐吧,我有急用呢。”

沐戈壁站了好一會兒,看著腳邊的一片狼藉,再結合一下自己的身體情況,決定說兩句軟乎話。

大丈夫能屈能伸!

至於鹿仁佳很可能是死對頭這件事……只要他藏得夠深,死對頭發現不了他,他就勝利了。

鹿仁佳:“……”

瞧這張白皙漂亮的臉蛋,還有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。

滿是懇求的看著她,她還真有點舍不得拒絕呢。

但一想到鐵鍋燉,還是郎心似鐵的撇過頭去:“不行,等我先挖完竈臺地基再說。”

沐戈壁心裏想著豆渣小餅幹,到底還是著急,剛準備再開口說兩句軟乎話,結果就看見前面墻頭上突然探出一個圓溜溜的腦袋,頓時裝作被嚇到的模樣捂住胸口:“媽呀!”

默契十足的鹿仁佳立即起身,順手一個土塊砸了出去。

‘砰——’

“哎喲!”隨著一聲慘叫,墻另一邊傳來一陣咒罵:“天殺的小娘皮哎,要死咯,出手打人咯,姚家一家子寡婦欺負人咯——一家子命硬的殺星,克死了男人,又要來克我這無辜的鄰居咯。”

鹿仁佳聞言臉色驟然一沈,扔掉鐵鍬竄上墻,探出頭去就看見一個胖女人坐在地上拍著地面罵。

“一家子土——”胖女人抽了一口氣,準備接著罵,結果就看見鹿仁佳爬上了墻,頓時如同被捏住脖子的雞。

“家裏沒人吧。”

鹿仁佳騎在墻上,對著她齜牙一笑。

緊接著那邊傳來沐戈壁的聲音:“白天都去上班了,家裏沒人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

只見她長腿一跨,直接從墻上跳下來,對著胖女人就一腳踹過去:“來,我來克你了,你命硬不硬?希望夠硬,不然我這一拳頭下去,你命就沒了。”

“嗚嗚嗚……”胖女人被踹中了肚子,疼的說不出話來,只能嗚咽著哭。

鹿仁佳大跨幾步,走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頭發,擡手就是兩耳光:“不是會罵麽?繼續罵啊,滿口噴糞,寡婦怎麽了,寡婦活該被欺負?就你這德性,早晚也得變寡婦。”

“嘴不會說話幹脆拔了舌頭吧。”

鹿仁佳脫了鞋對著胖女人的嘴就是一頓抽:“你真幸運,我腳不臭。”

打完了冷笑一聲,也不翻墻了,直接打開院門出去,到了姚家門口,連門都不用敲,裏面就默契的開了門,鹿仁佳宛如一直戰鬥勝利的將軍,雄赳赳氣昂昂的就回去了。

一進家門,沐戈壁想要關門,鹿仁佳一把攔住。

“快裝暈。”

沐戈壁:“?”

“你傻啊,快暈,你不暈等會兒我就要警察局一日游了。”鹿仁佳一巴掌拍在沐戈壁的胳膊上。

沐戈壁抿了抿嘴,回頭看了看院子,挑了個幹凈的,有樹蔭的地方緩緩的倒下,姿勢很是唯美,而鹿仁佳則立即大驚失色,眼睛跟裝了水龍頭似的,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。

她一把將沐戈壁抱在懷裏,聲音裏滿滿的都驚惶和恐懼:“救命啊,殺人啦——”

她的聲音又尖銳又大。

隔壁的胖女人剛踉蹌著起身,就被這聲音給嚇得腿一軟,整個人又歪了下去。

沐戈壁被吵得耳朵發癢,又不敢動,幹脆往鹿仁佳懷裏蹭了蹭,結果就被雪花膏的味兒給撲了滿臉,挖了半天的土坑,連點兒汗都沒出,這力氣可真叫人羨慕。

很快,胡同裏出來了不少人。

鹿仁佳一看有人來了,頓時表演的更賣力了:“快來人救救我家戈壁,隔壁老張家的突然從圍墻上往我家院子裏看,把我家戈壁給嚇暈過去了。”

“暈了?快掐人中。”

一個年紀大的老太太從人群裏走出來。

“人中,人中在哪兒啊……”鹿仁佳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,身體還在不停的顫抖著。

老太太走過來,也不手軟,直接對著人中掐了一把。

沐戈壁拿不準要不要睜開眼睛,結果腰上也被掐了一把。

好了,他知道了。

安然的繼續閉著眼睛。

老太太見人沒醒過來,也慌了:“不行,得趕緊送醫院,不能拖,這孩子身體弱,可別拖出事了。”

“好,好,我現在就送他去醫院。”

鹿仁佳放下沐戈壁,整個人抖成篩子,一路小跑著去推自行車。

不一會兒就回來了,她看向人群中最年輕的:“還請大娘幫我扶著戈壁,回頭一定好好感謝你。”

“沒事沒事,救命要緊。”

大娘立即走過來幫忙扶著,鹿仁佳跨上了車,又看向其他人:“還請各位鄰居給我做個見證,這老張家真是欺人太甚,從我嫁進來那天開始,就天天偷偷摸摸往我家裏面看,也不知道打的什麽壞心腸,今天更是把我家戈壁給嚇暈過去了,這要是沒事還好,要是有事的話,我就去公安局報案,他們一家子殺人犯嗚嗚嗚……”

胡同裏都是老鄰居了。

自然知道這張家和姚家的矛盾,真是從十幾年前就開始了。

張老太喜歡趴墻頭他們一直以來都知道,田雪不知道吐槽過多少次了,哪裏知道,這麽多年下來,這一次就出事了呢。

還嚇到了新媳婦!

人家姚家小外孫那個破燈籠一樣的身體,娶個媳婦容易麽?

頓時一個個正義感爆棚,各個拍胸口保證:“放心,她翻不了邊。”

“有我們在,不會讓她跑了的。”

鹿仁佳頓時感動至極的說道:“感謝各位奶奶大娘的幫助,我現在就送戈壁去醫院,要是姥姥回來了,大家夥兒還請幫著勸勸,別叫她太著急。”

男人都那樣了,還不忘長輩。

多麽孝順的孫媳婦啊。

一個個的又滿口應下。

鹿仁佳這才心滿意足的推著自行車往醫院去了,一起幫忙的大娘盡心盡力,生怕把沐戈壁摔了,造成二次傷害。

沐戈壁這破身子,不檢查沒病,一檢查全是病,五臟六腑都是脆弱的。

所以醫生二話不說,開了住院單子。

先住院養養吧。

至於養到哪天,看情況再說。

鹿仁佳忙前忙後的伺候沐戈壁住院,一起來的大娘看著小媳婦兒這麽能幹,心裏忍不住的感嘆,這姚家也算是娶到好媳婦兒了,雖然是個鄉下姑娘,但沐戈壁這身子,就得有個能幹老實的伺候著才行。

大娘出來久了,不放心家門口。

又著急回去看熱鬧,所以幫著鹿仁佳安置下來後,就一路小跑著回去了。

果不其然,家門口正鬧著呢。

張老太躺在地上嚎哭,嘴裏哭著喊著:“……你家那個鄉下媳婦打了我,現在還要來訛我,還講不講理了。”

田雪眼圈紅紅的,咬著牙,捏著拳頭:“她打你哪了,你說啊,你說她打你嘴,你臉上連個紅印子都沒有,說她踢你,你肚皮上白花花的,你也好意思說出口,你誣賴一個小姑娘,你喪良心!”

“她真的打我了啊。”

張老太只覺得天底下再沒公理了,她被打的那麽慘,這群人居然幫著姚家寡婦說話,就欺負她一個人。

想到這裏,她頓時哭的更厲害了。

她只覺得嘴角扯一下都疼。

她的嘴肯定腫了!

田雪只覺得心底好似燃燒著一團火,那團火正在灼燒她的理智。

她爸在時,張家不敢吭聲,後來她爸沒了,張家就開始欺負他們家,這些年她一直忍氣吞聲,就怕隔壁背著人欺負她病弱的小兒子,沒想到如今都娶了媳婦兒了,這張家還不消停,竟然連佳佳都欺負。

簡直太過分了。

不就是欺負他們家沒個男人嘛。

姚姥姥聽說沐戈壁暈了,也急急忙忙趕回來了,正好聽到張老太哭嚎的聲音。

姚姥姥:“……”

雖然她也很著急很傷心,但竟意外的相信張老太的話。

因為她突然想起來前幾天鹿仁佳趴在她耳邊說的那句話:“以後我幫你揍她。”

本以為是隨口說的。

卻沒想到是來真的!

姚姥姥撇了擔憂,立刻戰鬥力爆表的沖上去:“李翠花我要撕爛了你的狗嘴——”

另一邊的醫院裏。

沐戈壁睜開眼睛,神情自然裏帶著幾分無奈:“我還要住院?”

“你就不想教訓教訓張家?”鹿仁佳挑眉,語氣滿滿的不可思議:“你就由著他們家欺負姥姥和媽?”

沐戈壁:“……”

仿佛能從那雙眼睛裏看見‘沒用的男人’五個大字。

“你就聽我的,這次不把他們扒掉一層皮,我就不姓鹿!”鹿仁佳冷笑一聲,摩拳擦掌預備搞事,她站直了身體,居高臨下,用輕蔑的眼神看著他:“所以請你好好的躺在醫院裏,做好你的本分工作。”

沐戈壁一瞬間就明白鹿仁佳想幹什麽。

這是打算靠著他的身體來訛人了。

對於老張家來說,打架罵架都不可怕,他們家男丁多,哪怕有兩個已經下鄉做了知青,家裏還有五個男丁,整條胡同,他們家就沒怕過誰。

可橫的怕不要命的。

從以前開始,張老太就告誡家裏的孩子們,無論跟隔壁怎麽打,怎麽鬧,都不許碰沐戈壁,那就是紙糊的燈籠,要是真出了事,田雪能跟他們家拼命,但只要不碰沐戈壁,田雪就不敢鬧騰,因為姚家是玉瓶,得顧著沐胡楊,不敢跟他們硬碰硬。

她哪裏曉得,一向拿他們家沒辦法的姚家來了個混不吝的鄉下兒媳婦。

人家才不管你碰不碰沐戈壁呢,直接就訛上來了。

這下子張老太是有苦說不出,還被打了一頓,現在是臉疼肚子疼,偏偏身上一點兒印子都沒有,反倒是家裏的男人都怪她,怪她不該亂爬墻頭亂嚇人。

姚姥姥痛痛快快的和張老太幹了一場。

張老頭那一頭稀疏的頭發,如今看起來更加稀疏,透著發絲都能看見白頭皮。

田雪看見老娘的戰鬥力,立即叉著腰表示,要去報案,要讓偉大的人民公安把這家欺壓苦命婦女的惡人給抓起來樹立典型。

等嚇夠了,罵夠了,也打夠了。

出了一口怨氣後,姚姥姥和田雪又相互扶持著去了醫院。

那背影怎麽看,怎麽可憐。

頓時,左右四鄰對老張家更加唾棄了。

至少未來一個月的胡同新聞裏,老張家都會是被眾人鄙視的對象。

母女倆到了醫院,見到沐戈壁後,你一言我一語的哭了一場,送走了後頭跟來看熱鬧的人群後,眼淚一擦,立刻恢覆了正常。

“佳佳幹的好。”姚姥姥對著鹿仁佳豎起大拇指,神采飛揚滿臉是笑。

可見今天這口怨氣是出舒坦了。

鹿仁佳也一副得意模樣揚起下巴:“那是我腦子轉的快,這幾天我就找機會呢,可惜他們家人是真慫,得等到家裏動土才敢探頭。”

姚姥姥‘嘖’了一聲搖搖頭:“就是戈壁演的差了點。”

“沒事,貴在真實。”鹿仁佳安撫道。

感情他的身體健康就是他們報覆用的道具唄。

一直沒說話的田雪則是拍拍兒子的肩膀,眼神堅定而認真,似乎在心裏下定了什麽決心。

“我看家裏磚頭比昨天還多啊。”姚姥姥又問。

她剛到家時真是嚇了一跳。

也幸虧他們才挖地基,磚都整齊的碼在墻角,用破席子蓋著,否則的話,胡同裏那群人你拿一塊她拿一塊的,能給搬空了,她回去還找不到偷的人。

“嗯,戈壁讓楊質檢員又送了點過來,我打算先給姥姥壘個竈。”

姚姥姥意外:“不是說要壘個什麽烤爐的麽?”

“戈壁都住院了,壘烤爐也沒人會用啊,所以咱們先壘竈吧,正好過些日子我就回去給我阿爺燒五七了,到時候我到村裏尋思尋思,看有沒有土雞土鴨之類的,帶幾只回來給姥姥做鐵鍋燉吃。”

鹿仁佳一邊說一邊吸溜著口水。

沐戈壁:“……”

該不會這人為了先壘竈臺吃鐵鍋燉,而故意讓他住院,訛人只是順帶的吧!

如此詭計多端的麽?

鹿仁佳鐵憨憨的形象瞬間在沐戈壁的心裏被蒙上了陰影。

和老張家談判的事情由田雪負責了,鹿仁佳就每天負責給沐戈壁送飯,沐戈壁在醫院裏實在是無聊,鹿仁佳幹脆把笸籮給沐戈壁帶了過去,讓他沒事的時候織一織毛衣。

這眼看著入秋了,過不了多久就入冬,她還一件毛線衣都沒有呢。

除卻送飯外,鹿仁佳的主要工作就是壘竈臺了。

沒有沐戈壁在旁邊指手畫腳,鹿仁佳的進度喜人,沒幾天,竈臺就壘好了,姚姥姥鄭重的將鹿仁佳從小鹿村帶回來的大鐵鍋給安了上去,點燃了第一把火,然後用竈臺做了第一頓晚飯。

一家子吃的心虛無比。

因為家裏沒柴火,用的是上面配發的,用來煮豆漿的柴火。

“吃完這一頓可不能再吃了。”姚姥姥抱著碗一邊吃一邊說:“雖然香,但柴火不能亂用啊。”

“對對對,五七我跟你們一起去村裏吧,咱們多帶點兒柴火過來。”

田雪也是吃的頭也不擡:“多一個人多一分力量。”

雖然飯都是一樣吃,但是猛火煮出來的飯菜就是香啊!

“沒問題,只要媽能抽出空來。”鹿仁佳連連點頭。

吃完這一頓,一抹嘴,鹿仁佳繼續投入戰鬥,開始制造烤爐,姚姥姥每天用依依不舍的眼神看著竈臺,扭頭還得繼續用煤爐,田雪則繼續和老張家扯皮,如今進度已經到了不達要求就去廠裏鬧的地步。

鹿仁佳都不用看圖紙,憑記憶就將烤爐給造好了。

等到田雪終於拿了一百塊賠償和公開道歉後,在醫院裏住的快發黴的沐戈壁,終於帶著一件成品毛衣回來了。

在左右四鄰的註視下,沐戈壁滿臉‘虛弱’的回了家。

“喏,烤爐我都已經壘好了,你可別再說我為了鐵鍋燉故意把你送醫院了。”

鹿仁佳越說越委屈,撅著嘴:“我倒現在還沒吃上鐵鍋燉呢。”

因為不能占用公家的柴火。

“今天戈壁回來,咱們可以再用一次,不過以後得補上。”眼看著就要到鹿大山五七了,田雪也比之前慷慨一點,主要之前害怕用多了到了月末大廚房不夠用。

鹿仁佳咧嘴對著沐戈壁笑笑:“沾你光了。”

沐戈壁對吃什麽不太在意,他這會兒心思都在烤爐上面:“既然都要用柴火了,烤爐也試驗一下吧。”

“也行。”田雪想也沒想點了頭。

到底是親兒子,難得有個要求,當媽的肯定得答應。

沐戈壁立刻去問姚姥姥要豆渣,他需要立刻將豆渣餅幹給做出來,最好今天出成品,明天田雪就能帶到供銷社去問銷路。

鹿仁佳看著沐戈壁站在旁邊指導,姚姥姥一會兒加水一會兒放面的,不由疑惑:“你們這是做什麽呢?”

“戈壁說要做餅幹。”

姚姥姥神情茫然的很。

她做了一輩子飯,都沒想過在家還能做餅幹的,她指了指旁邊的盆:“還是豆渣餅幹。”

豆渣餅幹?

這不是她最拿手的麽?

這下子她也有些激動了。

“姥姥你讓開,我來做。”鹿仁佳立刻挽袖子。

“你會做?”姚姥姥滿臉都是不信任。

鹿仁佳搖搖頭:“不會,但我會學,不然戈壁一會兒要這個一會兒要那個的,姥姥太累了,先叫我實驗一下。”

姚姥姥確實被念叨的頭暈。

“也行。”

反正鹿仁佳是她的學生,和她做也是一樣的。

洗幹凈了手,姚姥姥讓開位置。

鹿仁佳上手就是一副很熟練的模樣,然後就聽著沐戈壁報材料,聽了半天,鹿仁佳也沒動手,而是滿臉狐疑的看向沐戈壁:“你這配方哪裏來的?”

“不對麽?”

沐戈壁有點茫然的看著鹿仁佳,又回憶了一番。

他沒記錯啊!

都是上輩子那個倉管親口告訴他的啊,他還特意拿了小本子記錄來著,浪費了一張珍貴的紙呢。

對,怎麽不對。

就是太對了!

這不就是她的小餅幹配方麽?

可問題是,這配方不是什麽普通配方,而是她隨手為之,卻絕對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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